一首人生的变奏曲

一首人生的变奏曲
付琪

夜深了。我仍坐在桌前，房间里静得仿佛能听到烟缸中烟蒂的青烟袅袅上升的声音。
面前摊着的是学生交给我的一篇作品：俄罗斯作家叶莲娜•萨莉妮科娃的散文《救命的药铺》。透过纸上细密的字体，我仿佛看到在黑龙江彼岸的一座欧式小木屋里，一位年轻的俄罗斯姑娘坐在灯下，伴着老屋檐下冰雪融化的滴答声，在谱写着一首生活的奏鸣曲。
不错，这的确是一首感悟生命的乐章。尽管看上去似乎有些散乱，时而迷惘，时而清醒，时而惆怅，时而欢愉，但五个乐章在不同的变奏中却都回响着同一个旋律——生活告诉了我们什么？《你好》以一种淡淡的忧郁夹杂淡淡的欢愉的口吻告诉我们：生活是一个痛苦和欢乐交织的复杂的集合体，它既像“手掌上的裂口”，有隐约的痛楚；又像“照射在掌纹里的阳光”，带来小小的欢乐，而对这痛楚和欢乐的体验与认识则是生活永恒的主题。《对话》以假想的童话般的对话探讨了对艺术（缪斯女神）与人生的关系的困惑。《春意渐浓》把纷乱的现实放在春天来临的背景下，形成一种心理上的反差，表达了美好向往与庸俗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及其所带来的苦闷。《相识》记述了一位母亲给孩子讲述的与丈夫相识的经过，表面看来荒诞离奇得像一首蹩脚的童话诗，却以这种现代派的手法告诉了读者一种感悟：不要总让自己沉浸在幻想中，“一天15分钟就足够了”，否则你会漏掉生活中许多美好的东西，就像忽视了“你生命中的另一半”，而那些东西是天使赐与你的、令你一见便“无法抗拒”的幸福。这种对人生际遇离合的达观认识在西方人的哲学词典里是很少见到的。《救命的药铺》则更为离奇，一个已经工作了128年的老药剂师手里有一种能起死回生的神水，给全城的人们都带来了幸福，然而人们却并没有感受到这种幸福，直到有一天由于一个高中生的恶作剧令当局查封了神水后，人们才意识到幸福的远逝。也许是时空的幔帐遮住了我审视的眼睛，我总觉得对其中所包含的哲理有些“雾里看花”，或许是在告诉人们，幸福不在将来，而在现在？或许是在发泄由于从前曾信奉的一种思想被禁止而产生的愤懑？我却更觉得她是在叹息一种美好品德的失落，渴盼其回归。也许这恰恰是艺术魅力之所在，“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作品欣赏的这种不确定性为我们提供了充分展开思想的广阔空间。曲解也罢，穿凿也罢，我却始终忘不了老药师临终的告诫：要活得让生活像自己本身，而不仅仅是别人的附属品。
东欧巨变后的俄罗斯，许多人生活在动荡的现实所带来的迷惘和困惑中。这种生活的变奏自然会引起人们对人生价值、人生真谛的反思。我曾到过海参崴，街头乞讨的老年人眼中的无助和迷茫，厚着脸皮向游客要烟和money的少年眼中的空虚和玩世不恭，在我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我想也许正是这些才促发了作家探询生活哲理的文思吧。因为她忧虑：明天我们会怎样呢？
天亮了。一线曙光透过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抚弄着我的脸颊，暖暖的。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